且行且歌  

永生之国43

BGM:Kuonos-Diverse System

43

森德里克跟着伊尔迷·揍敌客七拐八绕,最终一路顺利地上到了塔的顶层天台。
这里很大。高得不可思议。塔正像它的字面意义与它对这世界的象征意义一样,从百年前至今,始终如一座巍峨峥嵘的风塔一般伫立于世。它历经风霜,却仍如一盏风灯,屹立不倒,于万家长夜之中赫然指点明途。
在这里极目远眺。城市灯火连绵,涌动成溟溟的星河灿烂,这座高塔是高傲矗立在星河之中的一匹白鹭。因为实在过于高,森德里克甚至能看见一颗彗星燃烧着坠落在山峦之巅。
在这样的高处,浮世的欲望都被踩在脚下,芸芸众生都不过是巨象足下的一批蝼蚁。
他笑了笑。
这里极黑。夜色实在是浓极了,以至于他得靠听的才能分辨出远处而来的蜂鸣声。
巨大的噪音从天而降,带来极寒的狂风。这座塔实在太高,以至于即使已是盛夏,此处的夜风也刮面如刀。
直升机缓慢落在足够森德里克登临的高度。舱门打开,里面的老部下大笑着欢迎帝王的归来,毒枭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鲨鱼般的牙齿。巨大的噪音里他们都听不清对方说什么,只是大笑着用故乡的语言吼了几句脏话,大抵不过问候对方直系母系亲属和生理状况。
杀手抱臂站在他旁边,黑色长发被吹得猎猎飘扬,他高挑而纤瘦,但他仍然挺拔地立着,像一面拔不下来的旗帜。也像一颗顽固地扎进地面的钉子。他的任务就到此结束,他摁了摁手上戴着的电子表:“稍后麻烦付清尾款。”
毒枭摆了摆手,往前走了几步:“谢了,不愧是揍敌客。以后还照顾你们生意。”
揍敌客长子不知意义地应了一声。
森德里克准备三步并作两步跃上直升机和他的老伙计们来一个久违的拥抱,但他没能。一颗子弹在这时骤然划破夜空,逆着风飞速地旋转着打在了他即将踏上的踏板。
伊尔迷转过身,面对来者的方向。他抱在胸前的手臂放下了。
脚下有暖灯次第亮起,那光渐次重叠,平坦的高台地面逐渐亮成湍湍的星湖,光影潺潺如梦,即使是不胜寒冷的高处也灭不去这脚下盏盏灯光。
一个人影站在光的尽头。那澄净如水的光从他侧脸滴落,被夜风拂乱的金发之间露出一双绯红眼瞳。
酷拉皮卡举着枪,双手稳如磐石,准星瞄准森德里克的头颅。燕隼在夜色之中盘旋,发出清脆高亢的鸣叫,轻盈地落在他的左肩,红宝石一般的双眸熠熠生光。
“森德里克·门奇先生。”他说,“请留步。”
机舱内发出愤怒的吼叫,毒贩们取出重炮扛在肩上,对准了身形纤瘦的金发向导。直升机无法在这样的地方悬停太久,狂风灌进机舱,酷拉皮卡甚至能看见里面有位女郎的长发翩翩飞舞。留给森德里克的时间不多。而伊尔迷没有动。他冷淡地看着酷拉皮卡,即使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他仍旧若无其事。
“我们有新的证据,指控您进行地下人体与药品实验,安排博娜耶·霍奇特与安米库丝·布莱茨对塔进行渗透,进行非法的情报买卖,指示后者谋杀了前者。”酷拉皮卡说,“并安排了今夜这场大范围袭击。您认可我以上对您的指控吗?”
森德里克道:“是安米库丝那小丫头都说了?算了,她恨我也是应该的。”
他这话等同于认可了他就是幕后主使了。酷拉皮卡举着枪,没有接话。
森德里克耸了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她说的那样。”
酷拉皮卡冷静道:“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很遗憾,您不被允许离开塔的监控范围。”
大毒枭侧过身看了他一眼。机舱里传来不耐烦的骂声,毒贩们都是跟着首领走南闯北黑白通吃的人,道德底线极低,根本就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重炮扛在肩上,等首领一声令下就准备将炮弹糊在金发青年头上,将他炸成血肉模糊的一团烟花:这些手上沾满血腥的家伙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这样的戏码。
但森德里克没有要下令的意思,他点了根烟,咬着烟嘴含糊不清地说:“介意再接一单吗?”
这话显然不是对酷拉皮卡说的。
高台上风汹涌如潮水,褪去又升起,簌簌拂动杀手黑色的长发。星辰几乎要被这狂风朔月吹走,岌岌可危地寥寥挂在万里无云的夜幕,偶有一颗落进脚下的光影重重里,便碎成一段涟漪。
不过仔细看的话,便能发现那被割断的光影涟漪并非是星子真的落入了其间,而是一条黑影在其中蜿蜒漫行。
它蜷曲着攀爬上杀手的裤腿,缠绕膝盖蔓延向上,蛇头搭在主人的大腿内侧,蛇信一吐一吐,猩红的瞳孔闪着两点幽光。
“我接下来还有家事要处理,来不及杀他。”伊尔迷说。
“五分钟。”森德里克说。
伊尔迷歪了歪头,似乎思考了两秒,然后将手抬了起来。
“五千万。”他说。
“成交。”大毒枭不再废话,向前走去。一道子弹射出银白的弹框,朝他毫无防备的后脑勺飞旋而去,半途被一颗钉子打落。
酷拉皮卡啧了一声,枪口马上毫不犹豫地对准伊尔迷开了三枪。左手无名指从腰腹处勾出一小把手枪,转了个枪花食指扣住扳机,连瞄准也不必,行云流水般朝向直升机又开了三枪。他的燕隼飞了起来,凶狠地朝杀手飞去,翅膀仿佛绞断云流的刀刃一般锋利。蝮蛇隐入黑暗,匍匐潜游,唯有两点猩红的蛇瞳若隐若现。
直升机被击中了螺旋桨一片桨叶,旋转有些滞缓,不过仍旧成功起飞。酷拉皮卡与伊尔迷缠斗这一分钟内,已经渐远的直升机内传来森德里克张狂的大笑。
伊尔迷偏头避开一颗子弹,后者削断了他几根长发。这个青年虽然是向导,不过战斗能力显然过硬,射击水准不必说,近身格斗也不错,除此之外还有余力用精神攻击试图击破他的精神屏障。
但对于揍敌客家长子来说仍然不够格。
他抓住一个空隙,顺着对方的破绽闪身出现在金发青年身后,手刀起落。
没能落下。
“你是不是觉得对付我特别容易?”酷拉皮卡笑了笑,他眼瞳是色泽明艳的红宝石,在金光之中恍如燃烧的火河,他手腕猛地一甩,那力气很大,将伊尔迷甩出了近身范围。
金发青年将打空了子弹的迷你手枪扔在地上,指间垂下细细的锁链。
伊尔迷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五分钟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和你打。”
酷拉皮卡挑眉:“要事在身?”
“有家事要处理。”伊尔迷承认,“比较紧急。”
酷拉皮卡笑了笑,“我要处理公务,也挺紧急的。”
“要杀了他吗?”伊尔迷指了指已经化成天空中渺小一个点的直升机。
这位杀手先生出人意料地坦率。
“从理论上来讲我的职务还包括逮捕你归案。潜入塔内部,放走塔的重案犯,你的罪名也足够上十次军事法庭了。揍敌客先生。”酷拉皮卡说。
“可你是个聪明人。”伊尔迷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你很强,但只有你一个抓不到我的。”
酷拉皮卡叹了口气,他手中的锁链在金光粼粼下微微反光。燕隼与蝮蛇都停止了对彼此的进攻,回到主人身侧虎视眈眈。酷拉皮卡道:“很遗憾,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事实确实是你说的那样。”
“不用太担心。”伊尔迷安慰他,虽然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那双无机质的黑色瞳孔中很难看出他有什么情绪:“这家伙跑不了的。”
会这样说自己好不容易救出来的雇主,面前这个人确实是个怪胎。酷拉皮卡心底里皱了皱眉,他试探道:“你愿意出手吗?多少钱能买通这笔生意?”
“不。”伊尔迷说,“两面三刀有违我的职业素养,不过……”
他耸了耸肩。“主要是因为我不和弟弟抢生意。”

三分钟前。
“杀了我,又救了我的:是灯塔水母。”
“森德里克吗?”
奇犽其实对此并不算意外,他猜想监控室的后勤人员应当已经将今晚的所有情报,特别是现在的这个重要消息整理出来转达给了酷拉皮卡。
按照安米库丝的说法,结合奇犽自己的推测,在十数年前的火灾现场,便是这位大毒枭救了当时年幼的安米库丝,后来又找到了暴走状态的博娜耶。大概是出于对她们父母所研制出来的那种药剂的兴趣,他将那种药剂注射给了原本幸免于难的妹妹,并不知通过什么方法提取到了她的精神碎片,用这个治好了姐姐的暴走——只是博娜耶因此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而原本的安米库丝则因此陷入精神崩溃,诞生了另一个、也就是现在的人格掌控身体。
后来两姐妹分别进入塔当钉子,又是谁指示黛西间接杀死凯特的,也不言而喻了。
奇犽现在有些怀疑这位大毒枭是不是真的已经落网。联系后者顺势让被逐出塔的黛西成为希特妮塔的情妇,又恰巧在那个时间点落网、给了他和小杰邀请函与那块嵌着灯塔水母的怀表,这些零碎的线索联系起来,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他伸手捂住耳麦,低声吩咐监控人员道:“让警卫处盯着十七楼。”
安米库丝叹了口气:“你见过灯塔水母吗?”
奇犽抬眼看了她一眼,地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动。
地震?
“揍敌客先生!”奇犽耳机里连着的监控人员飞快而局促地道:“塔似乎遭受了不明来源的袭击!”
可能敌方使用了次声波或者干扰类的武器,电波有些不稳定,监控人员的声音有些断断续续的。奇犽皱眉,侧身捂住耳麦往门口快走了几步,准备离开这栋铁房子:他要问安米库丝的话都问完了,今天已经可以收工。
他在这时忽然敏锐地闻到了一丝异味。
“灯塔水母的形状像非常非常小的钟。薄而透明,身体里嵌着鲜艳的红色脉络,如同发光的灯塔。”
“你知道为什么他要用这种东西当标志吗?”
这股味道他相当熟悉。可以说,从他幼年的时候开始,他的鼻尖就一直浸泡在这股味道里。冰冷、潮湿的铁锈味,带着死亡的脚步声……
随后他的耳朵捕捉到了几滴水滴落地的声音,滴落加快,湿哒哒地。
他身后传来黛西幽幽的声音。
“因为……灯塔水母是这个星球上——唯一永生的生物。”
滴答、滴答。
奇犽猛地背身朝女郎看去。她的左手仍旧背在身后,血滴正从她的脊背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积成猩红的小小血洼。即使单边耳麦里传来嘈杂而又乱七八糟的电流声,奇犽依旧清晰地听见手指在血肉之中翻搅的声音,那声音光是听在耳朵里就几乎让人头皮发麻。但名字意为疯狂的女郎本人看起来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她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奇犽一眼,垂下了眼:“最后免费附赠你一个信息。”
奇犽电光火石般伸出去准备打晕她的手顿了一下。与此同时,地面再次发生了震颤。
安米库丝似乎对外来的袭击并不恐惧,也并不意外。她弯了弯唇角,仿佛还完全地沉浸在她自己的情绪里,眼神温柔又悲哀。大概很难形容那种眼神,这位美艳娇丽的年轻女郎一瞬间有些像是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过去的一位爱人,可那样的眼神却又太轻了,没有任何沉重而沉着的爱意,只有轻,轻飘飘的,像肥皂泡,也像空气,轻得什么也没有。
她其实是十分年轻的。可在这一刻,她看起来像个垂垂老矣的老妪。
“安米库丝其实分化成了哨兵。”
奇犽忽然意识到了她这是在做什么:
女郎的背后,为了掩饰那条狰狞的烧伤,被绣了大面积的金色纹绣,图案是某种修长的锯齿宽叶,这种植株拥有某种传说中的神鸟的名字,它与灯塔水母一样,象征了人类最渴求的东西。
但也正是因为这浮夸华丽的刺绣,少有人真正去注意她的脊背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伤疤以外的东西——
比如纹骨过后留下的、用锋利的指甲即可撕开的S型的伤疤。
奇犽清楚地听见了从人类的脊骨与血肉之中发出的隐隐闷响,是与血滴落在地上完全不同的机械的声音:滴答、滴答、滴答。
他没有管耳机里短促而飞快的来自监控人员的对他立刻离开的要求,停滞在半空的手当机立断,电光火石般猛地钳住了安米库丝的手。他臂力腕力都远超普通人,只要用力就能掐断安米库丝的腕骨,阻止她引爆那一颗藏在她脊骨深处的微型炸弹。状况虽然凶险,但这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对于奇犽来说——
嗡。
一种从未有过的突兀感觉,山崩海啸一般,排山倒海地从脑海深处狂涌而来,张开狰狞的血盆大口,将他整个人兜头吞没。视野在拼命震颤,他几乎不确定那到底是又发生了一次地震还是是他自己感到晕眩。尖锐的锋利锐响疯狂而永无止境一般地在耳边狂叫,胸腔像被人硬生生连皮带肉地挖出了心脏又在那鲜血淋漓的伤口上用力挤压,奇犽控制不住地弯下腰,想要咳嗽却又喘不上气,想要大喊心口却疼得发不出声音。在这短短的几毫秒里,灭顶的恐惧摧枯拉朽地一路将他碾压进窒息、疼痛、还有从眼前闪过的无数抓不住的色彩鲜艳却又消散成碎片的场景之中,将他困在一个狭窄得无法呼救的罅隙里,那其中飞快地开出白骨般苍白的花又飞快地凋谢成灰烬,奇犽几乎要以为自己的灵魂要就这么被撕裂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和小杰的精神链接……
咔。
汹涌绚烂的白光,像要洗涤一个世纪一样从女孩的身体里绽放出来,仿佛开出了一朵倾城的花。
……断了。

“揍敌客先生!!!”

TBC.

快要完结啦,久违地开始推荐每章的BGM吧ww

高考的宝贝们加油w

2018-06-07 评论-8 热度-1086 奇杰全职猎人HX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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