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歌  

深渊落日(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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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魍魉居于不周山。

不周山位于西北海外,大荒之隅,自上古而来便是个寸草不生的荒凉地方。后来三两魍魉自冥府逃脱,异化变形,便渐渐在此处生根聚居,愈发染上腥臭鬼气。太阳金乌不屑路过这蛮荒之地,于是这里连天空都是灰头土脸的黑紫色,山是血泼过般的猩红,没有日光,没有月色,只有大地上幽幽散着数点磷火。黑色云海扭曲盘卷,乌沉沉积在一块。枯藤上的老鸦瞪着昏黄眼泡,吱吱呀呀嘶哑地叫。

魍魉大多已失神智,这是妄想逃脱天罚所带来的后果,它们畸形怪状,口滴绿涎,那涎液滴落在地,便滋滋腐蚀了一大片荒地。它们浑然不觉,只知用獠牙互相撕咬。

一道火光忽然闪过天幕,迎面杀破不周山孑然腥风,金光赫赫,仿佛一道疾电流光,滚着滔天杀气而来。

无数业火自空中坠下,仿佛陨石星群,轰隆隆砸落魍魉群中,眨眼间便腾燃起烁烁红莲。着火魍魉嘶哑痛叫,在地上打滚,那火却不息,反而越烧越盛,贪婪同族趁乱撕咬,那火却沿着它口器一路肆意传到了它身上,大海涨潮般以燎原之势凶神恶煞、排山倒海地席卷开去,烧融了那暗紫云翳、腥臭鬼风,将不周山染上猩红颜色。

鬼雾屹立不周山巅,孑然怪风吹来空中硝烟,它身体盘卷,却并未被风吹散。只一眨眼,那火光便闪至面前,凌厉长枪迎面刺来!

鬼雾顺着风势猛地一拧,火尖枪头莲花机关声势电转,三昧火扫荡而出,鬼雾疾退数尺,远离了那燎原火,晃悠悠道:“稀客,这不是哪吒三太子殿下?”

哪吒手一挥,混天绫犹如猩红毒蛇急刺而出,他自己脚踩风火轮,仿佛两道流星急箭破空而来。鬼雾正待要躲,身后忽然传来寂然寒气,他脚下不周山息壤竟寸寸冰封,霎时杀至脚底,丛丛冰凌层次而出。鬼雾飘身再闪,回身看见敖丙站在身后不远。

若它有眉毛,此刻必定要高高挑起:“这可真是……没有料到龙君殿下竟从天牢脱狱而出,与三太子殿下齐来不周山,倒是我魍魉族蓬荜生辉了。不知二位前来有何要事?”

敖丙言简意赅道:“杀你。”

鬼雾甩袖击碎数个山头,崩碎的山石之中骤然爬出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畸形异状,涎水乱滴,有的张翅飞行于空,有的赤膊急速爬行而来,有的钻入土地,下一秒乍然在眼前破土而出,嘶声狂吼。打眼一看仿佛蚂蚁窝崩了潮,一片黑色狂涌,朝他们二人铺天盖地而来。

冰霜横走千里,冻住一批,敖丙手持双锤往头顶一击,凌空下起万千冰雹,锋利如刀,一齐斩下。

鬼雾趁机飘身而起,闪至另一山头,做足了隔山观虎斗的闲散姿态,诧异道:“这话不知从何说起?我族倒是冤枉了。钱货两讫,龙君殿下可不能吃霸王餐。”对敖丙道:“殿下,三太子可是误会了什么?下那‘破心震裂咒’的是天帝陛下,魍魉不过无意当了把刀,这不是将解咒秘法双手奉上了么?缘何三太子如此生气?莫非殿下并未给三太子解咒?”

“少挑拨离间!”哪吒被气笑了:“天帝给我下咒?为了让我做一把听话的刀?天帝忌惮我没错,但你也不想想他如果真给我下这种阴毒玩意,头一个反天的就是我爹。我师父太乙真人第二个就不答应!天帝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来不及,给我下咒他有病吗?分明是你们想两面挑了坐收渔翁利!”

敖丙缓步走到哪吒身侧,哪怕在这通天火光、阴风煞骨间,他仍宽袍大袖,一身白衣不染纤尘,长发微微被风拂乱,仿佛海里涤荡凡尘的一块琉璃碧玉,神色间不见滔天怒火,一双眼眸色泽极浅,却如玉如冰。

“哪吒身上破心咒已解,你不必白花力气再刺激他。你那秘法我没用,也不会给他用。”

鬼雾微微诧然,道:“你早知我会动手脚?那你为何还要与我交易?”

敖丙摇首,道:“不劳费心。”

鬼雾呈上来的解咒秘法异常阴毒,需取百名童男童女心头血制成药引,填补元神裂缝。

而龙之逆鳞生于龙之心口,蕴含灵力远比童男童女心头血更盛,虽比身上其他鳞片更加柔软,却也不是其他天材地宝可以相比拟的。敖丙要他秘法不过是为验证心头猜想,加上利用魍魉族保护殷夫人罢了。

哪吒站在断壁残垣浓烟漫迷之中,混天绫揽他臂弯,扶摇直上,仿佛肩上通天业火,厉声朝鬼雾喝道:“你们给我下了那什么破咒,为了激我心神,还给我娘魂魄施咒,叫她想起前生,又引我与她见面,让我方寸大乱。欺骗敖丙,让他交出龙血,你们趁机以龙血散布人间,借天庭之手杀他灭口。诸事加身我自然元神震裂,灵珠魔丸齐齐现世,你们就可以浑水摸鱼,是不是?!”

敖丙安抚地握住他手腕,淡声补充:“趁天庭忙乱,连海底龙骨都能一起占为己有,待天庭事后发现不对,你们早已炼化龙骨,手持灵珠魔丸,已有充足底气与天庭抗衡,甚至自立为王。对不对?”

鬼雾并不说话,风中沉默片刻,忽而桀桀狂笑:“不错!!”

“你们看!”

它侧身旋向土地,不周山被点燃,枯木折损,焦黑一片,尚有星点火苗不知餍足地寥寥闪烁,仿佛在焦黑土地上闪烁的星群。大地上数千魍魉嘶声遍地,哀鸿遍野,狂叫声被风撕碎,又冲进滔天烟幕里去,将紫色浓云都泼上浓稠猩红。

它明明没有五官,却能从声音中听出咬牙切齿:“我魍魉生来只配在这样贫瘠深渊,金乌不愿路过,于是连阳光都不曾见过!”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只要不痛快了,便能像你们一样随手来不周山放一把火,放完发泄完调头驾云便走了,神清气爽,看也不看一眼地上魍魉嘶哑痛叫!”

“在你们眼中,魍魉乃畏惧惩罚、自食恶果之鬼,早已算不得人,自然不配与你们共呼吸共生存,我们便是这三界最底层的蝼蚁淤泥,三太子与龙君高高在上,何曾俯身去看一芥子尘埃?!”

它在漠漠彤云之中哑声怪叫,声音仿佛劈过的熊熊烈柴:

“我偏不甘心,凭什么你们能在天上端坐,我们却只配地底啃泥?!!”

“我偏要让灵珠魔丸为我陪葬,海底龙骨为我所用,扶桑金乌为我升起,天帝颤颤巍巍再不敢拿我如何!”

敖丙垂一垂眼,蓦地想起数百年前幽幽低沉的那句,“灵珠是龙族等待千年的机会。”

这机会他没抓住,也不后悔没抓住,只是这一瞬间,他有那么一点可怜鬼雾。

但鬼雾屡次冲哪吒下手,他绝无可能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同情而手下留情,他与哪吒对视一眼。哪吒早烦怠应付这种垂死挣扎还要硬扯出一通大道理为自己扯大旗的东西,持枪打碎山石,挥手融一道三昧火,大小碎石便全成了爆燃流星。鬼雾被不知何时蔓至脚下的寒雾冻住,闪避不及,噼噼啪啪万道三昧真火全如数打在了身上。

鬼雾嘶声呕血,却打了个唿哨,自己飘身远起,阴厉笑道:“三太子与龙君好大威风!”

群鬼听他号令,不周山被三昧真火烤化,融成炙热熔岩,它们便将同伴尸体扔下,硬生生铺成血路,满地碎臂断手燃起霄霄狂火,它们或爬或飞,张牙舞爪而来。哪吒一挺火尖枪将数只魍魉串成了串儿,甩枪溅起一蓬血雾,就又朝混天绫困住的数只魍魉扎了过去,抱怨道:“这也太多了!”

敖丙甩袖替他将背后一只魍魉扫远,眼神一动,余光扫至天边:“有人来了。”顿了顿,他筑起一通天冰墙,数十只龇牙咧嘴的魍魉便兜头撞在了冰墙之上,他补充道:“很多人。”

哪吒眺眼扫去,天边大批大批的天兵天将浩浩汤汤,直往不周山来。

鬼雾笑道:“莫不是天庭终于发现三太子擅闯天牢,将龙君殿下救出,这就要来捉拿问罪了?”

哪吒睨他一眼,转瞬间天兵天将已至,披挂齐整,军容肃穆,岿然如山,落地便与亿万魍魉奔腾厮杀起来,场面登时如同滚油锅中落入沸水。副将披风猎猎,落地时长枪已杀一只魍魉,来不及施礼,便大声喊道:“元帅,末将来迟,特来支援!”

鬼雾召出亡魂万匹,不周山荒凉山脊上全是孤魂厉鬼哀声嘶号,狰狞冷风迎面扑来,场面阴怖混乱,喊声震天。哪吒火尖枪脱手,猛地朝鬼雾掷去,谁知鬼雾身形一闪,不知施了什么秘法,竟刹那间将自己与远在数里外的敖丙掉了个位置!

火尖枪穿云破石,携着赫赫声威,眨眼间便杀至敖丙眼前,正正对上他心口逆鳞之处!

哪吒心胆俱裂,疾跑几步踩上风火轮,挥臂混天绫疾冲而出,却因有数十只食人鬼将他围着,一时救援不及。眼看火尖枪要将敖丙扎出个血窟窿,他背后骤然伸出一只手,将敖丙猛拉一把,又顺势将他身后趁虚而入的食人鬼捅了一刀。

火尖枪砰一声深深切入山石之中,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争鸣。

敖丙认得他是哪吒的副将,微一颔首:“多谢。”

哪吒落在敖丙身侧,一把抓过他,上上下下检查。敖丙任他动作,安抚道:“我没事。”

“你吓死我了!”哪吒气急败坏地道:“吓得我破心咒都要病发了。”

整座山都被火尖枪雷霆一击刺穿核心,震荡着缓缓崩塌。副将急道:“元帅,龙君殿下,先撤离此处吧!”

敖丙点头,转身震袖,正要纵身离开,忽然背后被一只手狠推了一下,力势极大,他才取了逆鳞,身体尚还虚弱,一下竟未站稳,一个趔趄。他心中咚地一跳,突生不妙预感,强撑仓忙回头,哪吒挡在他身前,右臂高抬,副官罡风一刀被他握在掌心,一时血流如注!

敖丙脑中一片空白。

哪吒面无表情,手下一用力便将刀锋攥碎,反手一枪扎进副将腹部,另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困住食人鬼的混天绫将那数只食人鬼轰然绞杀,如指臂使,仿佛一条猩红蟒蛇朝副将奔袭而去。

副官阴然一笑,扔出几道法宝与混天绫缠斗,竟是丝毫不惧腹部伤口,硬生生顶着火尖枪踏前几步就又朝哪吒举刀。蓝影一闪,敖丙站在他面前一个甩袖,副将被冰锤重重击飞,凭空生出一道通天冰桥抵住他胸口疯狂暴涨,横天跨过,杀破漠漠长云,直顶到了对面黑色山头才罢休。

敖丙没空管他,手足无措地处理哪吒掌心伤口。他手掌纤薄,那伤口深可见骨,看起来很是狰狞,一动便汩汩流血。敖丙心疼得喉咙里微微倒气,取出仙丹喂他吃了,才用治愈仙法细细止血,好在莲花身痊愈极快。伤者本人倒是不以为意,一转手示意火尖枪混天绫化了红绸小人替他们抵御魍魉,自己一侧脸,还有心思笑着调戏敖丙:“别苦着脸,这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

敖丙白着脸抬头看了他一眼。

哪吒愣了一下,像被一把火焰小针扎了一下心尖,忽然就消音了,眨了眨眼,老老实实任凭他给自己包扎。

敖丙替他将又长又深的伤口处理完,抬眼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我身上虽没破心咒,却也是会痛的。”

哪吒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场面太过混乱他又不好凑上去亲他,只得憋着一肚子的冤枉,小心扯了扯敖丙的衣袖,犹犹豫豫地低声道:“我……呃……我,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一时情急……”

敖丙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身上有鳞,他能否伤到我还是未必,你这只手却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傻不傻?!”

哪吒本就觉得自己没错,适才火尖枪险些误伤敖丙他自己也惊魂甫定,一颗心怦怦惊跳着还没吞回肚子里,又被敖丙骂了一通,心中委屈又激出了火气,当下更大声地骂回去:“不傻,谁喜欢你?!”

敖丙:“……”

远远山头,隔着冰桥,副将阴阴笑声传来:“元帅啊元帅,天王与夫人如果知道你与龙君当真有了苟且,该做何想法?”

哪吒还没开口,敖丙又一抬手,通天冰桥猛地加宽,将副将往山头怼得更嵌得深了一层。

哪吒:“……”

他低声道:“你不生气了?”

敖丙不看他,耳朵通红,强自镇定,“嗯”了一声。

哪吒刚才自己嚷嚷的时候不觉得,这时看他这幅模样,自己也后知后觉地生出了少许赧然,不大好意思再去看敖丙,踟蹰两秒,索性做回正事。他抬手让混天绫揽回己身,召回火尖枪,与敖丙沿着冰桥飞向副将方向,查探情况。

飞了一段,眼前骤然落下数道黑光,二人闪开,黑光落于冰桥之上,干干脆脆将冰桥腐蚀化开,便见副将从玄冰之中挣脱,双臂垂下,飘飘然立在山头之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我很好奇,元帅,我究竟是哪里露了马脚?百年来我兢兢业业,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元帅怎么就怀疑到我身上来了?很是让我伤心啊。”

哪吒嗤笑一声:“要说马脚你露的可真多。敖丙前脚才刚给了魍魉龙血,后脚天宫上那几个食人鬼身上就有了鬼牙,说明天宫之内、甚至负责审讯此事的仙官之中必有能与魍魉族迅速沟通的内鬼;我接触魍魉族次数不多,能越过我手中长枪给我下咒的可能性不大,必然是熟人、甚至是我信任的人所下,最有可能的便是与给食人鬼龙血的那个内鬼为同一个人;人间这么大,我娘一个普通人,魍魉族怎么就能那么准的找到她在哪儿?你数百年来一直为我爹看护我娘转世的下落,我娘在什么地方你比我还清楚!领兵去毕拓山那天,你突然无端提起附近有我的庙,不就是在想法子引我过去好见我娘,正好让我身上破心咒发!”

“这林林总总算在一块,不正是你嫌疑最大?”

他提起长枪,微微俯下身体,仿佛一只盯住猎物、即将进攻的双眸炯亮的野兽,冷声道:“虎符在我和我爹那儿,没有虎符没人调得动天兵,你带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东西?”

副将抚掌大笑道:“精彩。”

随着哪吒话音一落,周围正与魍魉厮杀的天兵天将突然齐刷刷停下,表情木然,倏而齐齐转身,仿佛墓中密密麻麻的兵马俑,将毫无生气的目光盯向了哪吒敖丙二人。

原本被天兵杀死在地的魍魉肉块扭曲融合,竟是纷纷重新苏醒!

场面一时静住了,风中一时沉寂,万般厮杀都仿佛泡入沉冰。亿万魍魉幽幽望着他们,铮铮杀意却并未减退,反而浓油赤酱煮成一锅,犹如弦上冷箭,蓄势待发。

副将幽幽飘起,四肢头颅弥散成烟,竟是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鬼雾融为了一体!

哪吒眯眼道:“天庭竟让魍魉混了进来,还混成了我的副将,天帝那老头真是该少喝些酒。”

敖丙扫一眼底下神色茫然空洞的天兵天将,道:“傀儡咒?”他低声对哪吒道:“不必手下留情,魍魉傀儡咒阴毒非常,只要中了,药石罔医,再无清醒可能。”

副将……鬼雾道:“龙君殿下果然见多识广。”

他声音似男似女,嘶哑嘲哳,带着诡谲笑意,抬手道:“动手吧。”

他一声令下,亿万魍魉并风中厉鬼便涌将上来,进攻姿态竟是比方才还要更加凶毒百倍。哪吒二人踩在虚空之中,它们会飞的便自空中攻击撕咬,剩下不会飞的便层层堆了山高,仿佛叠罗汉一般向他们靠近。它们大张着獠牙,口中涎水滴答,百只眼珠一同乱转,嘶声狂吼,密密麻麻仿佛蚁穴溃堤,场面一时十分恶心可怖,风中游离着杀气血腥气与烧灼硝烟,污秽遍野,如同炼狱。

哪吒一个不察,竟与敖丙分开了。越来越多的魍魉拦在面前,龇牙嘶吼着朝他撕咬而来。这些东西没有太多神智,悍不畏死,一个死了自有另一个踩着同伴的尸体扑上,明明先前三昧火烧身它们能痛得满地打滚,这时却仿佛被鬼雾关上了痛觉感官,哪怕身上窜起三尺高的红莲业火,竟也能不管不顾地冲上来要咬他手中长枪。

纵然他们一个是灵珠一个是魔丸,一个天庭战神一个北渊龙君,合起来有惊动天地之能,可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他们只有两人,敌方却有成千上万,一眼放去尽是尸身肉块,不免有些分身乏术。哪吒猛一跺脚,使个千斤坠,将地面摞成山高的魍魉巨兽沙塔似的震得东倒西歪,趁机驾起风火轮,朝敖丙那边疾冲而去。

敖丙正与鬼雾缠斗,他动作优雅,手足纤长,杀招使来仿佛闲云野鹤、分花拂柳一般,背影纤瘦甚至略有些单薄,手上神力却半点不比哪吒小,一掌落空竟是顺势将数十只挤在一处横冲而来的魍魉狂风落叶似的横扫了大半,血肉溅起丈余高。只那鬼雾身影诡谲,城府极深,又有无数秘法在手,十分难缠,敖丙雪白袍子上都染了些血迹与焦黑。哪吒一枪横扫将飞至他面前的魍魉扫下去数只,很快却又有新的挡了上来。他心中火气丛生,索性化出三头六臂,拿出封神之战里拼命的架势,仿佛一道烈烈流星,势如破竹、砍瓜切菜般杀进魍魉群中。好不容易将距离拉近,他刚要张口喊敖丙的名字,眼前忽闪过数道虚影,紧接着就看见了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

鬼雾一个闪身躲过敖丙一击,忽抛出了什么东西,那物事似有磁力,乍一抛出便如流星般朝着敖丙吸了过去。敖丙脚下腾挪闪转数里,冰墙冰封,竟全没挡住,那物事便直直贴在了敖丙心口。

那是逆鳞的位置!

哪吒心生不妙,一把将乾坤圈自手腕掷出,乾坤圈遁做道道流光,闪瞬间朝敖丙疾冲而去。

鬼雾双手掐诀,不过半息,血云之中竟闪出层层雷蛇,一时之间狂声大作,乾坤圈流光未至,惊天巨雷刹那间便朝着敖丙排山倒海一般劈下!

这次他不仅没有万龙甲,连逆鳞都没了!

哪吒心脏险些停跳,眼看敖丙凝出的层层冰墙被飞快击穿,弥天大雾都被那雷劫撞冰烧了出来又被狂风迅速吹散,越发看不清冰墙里敖丙如何。他不顾被符咒引来的天劫雷电尚在一道道往下重斩,急催风火轮往前,喊道:“敖丙——!!!”

那惊天巨雷道道落在冰墙之上,剩余分流落在魍魉群中,那些丑陋怪物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湮灭成了齑粉,下面些的便被雷击出了焦黑颜色,被三昧火烧过去,又化作灰烬散碎风中,成了不周山带着杀伐硝烟的彤云一朵。

冰墙里炽亮白光通天彻地,哪吒丢了风火轮,想也不想,径直冲进了那天雷之中!

鬼雾在他身后嘶声狂笑,仿佛引信的毒蛇。

亿万雷电落在身上飞快麻痹了神经,甫一进去哪吒便看见敖丙仍在勉力支撑,头顶不断支起冰层,看不清神色:“敖丙!”

恰是此时,终是天雷破坏冰层的速度比他建起冰层的速度更快,眨眼间几道急电便击穿了最后冰层,敖丙闪避数丈,那电光却追云穿月,直直击中了他心口!

哪吒几乎魂飞魄散,只感觉那雷一道击在了自己心上,心肺之上好不容易被逆鳞填补好的裂缝似乎又要被那雷劈裂开了,他忍着锥心剧痛,勉力追上前去:“敖……”

他忽然听见了一声龙吟。

苍凉威严,通天彻地,随即敖丙心口处蓝芒一闪,万道鳞光闪烁,一具龙首浮上他肩,张开龙吻,冲着九天雷劫轰然咆哮!

龙吟携着浩荡龙威,直逆入九天雷云之中,竟是将那雷云直接击散了。银白电光于云层中濒死群蛇一般不甘地频频烁烁,最终还是消散了。

头顶下起了雨。

鬼雾疑道:“怎么回事?”

哪吒赶上去查看敖丙伤势,见敖丙面色苍白,不由大急:“你哪里痛?到底哪里受伤?怎么不说话?!”

敖丙魂不守舍地看了他一眼,苍白薄唇张了张,刚要说话,忽又听得冰墙外传来魍魉撕心裂肺的群声嘶吼!

冰墙上缓缓行出一道巨影。

鬼雾暴怒道:“尸龙?!”

这一声仿佛将敖丙出窍的七魄喊回了家,他跌跌撞撞地挥开眼前碎冰,抬首望去,一条巍然骨龙长尾甩破浓雾血云,身形逶迤,横扫不周山数个山头,铺天盖地。它张嘴,便有悍然雷霆电光,伴随滔天龙威一齐落入密密麻麻的魍魉堆中,溅起一片凶煞血泉。

雨幕将不周山淹入一片沉沉铁灰之中,远山如墨,山影之中数十条长影接连破云穿空,浩浩汤汤,接踵而来。

哪吒忽然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不周山脉,位于大荒之中,西北海之外。

毗邻北渊。

北渊海眼寸草不生,荒凉冷寂,方圆万里连只虾蟹都没有。

只有百具龙骨尸身!

龙威镇煞万物,哪怕是没了神智的魍魉,也被压得一时低了头,喉中翻滚着发出粘稠的嘶吼声,利爪暴躁地在焦黑土地上划出道道凶痕。鬼雾狂躁地打了个唿哨,叱骂道:“不就一堆破烂的骨头架子么?!给我上!!!”

他的命令刻在魍魉骨头里面,哪怕畏惧龙威,亿万魍魉还是勉力抬头,尖啸着涌了上去。

数百条尸龙漫行而来,与亿万魍魉缠斗,血雨腥风席卷成崩天海啸。一条尸龙飞至敖丙哪吒面前,长尾一甩,将鬼雾击飞百尺,掀起罡风击碎半个山头。哪吒眼疾手快,乾坤圈流光追逝,将鬼雾牢牢困在乾坤圈结界之中,终于将之擒住。他犹不解恨,扔进去一把三昧火,任由鬼雾于乾坤圈之内无路可逃,被烧得撕心裂肺地惨叫。待他奄奄一息,便甩手抛出纳元戒,召回乾坤圈,将这罪魁祸首收进戒中去了。

巨龙悬停于半空,它比其他龙尸大上一圈,威仪雄浑,巍峨如山。黑洞洞眼眶里燃着金色龙火,幽幽洞洞,森然冷寂,只对视一眼,便仿佛有赫然龙威震天而降。

它张嘴怒喝,明明它的喉咙已被朽成虚无,这一无声怒喝只沉默着化于雨水之中,可在它张嘴的瞬间,却仿佛血海深仇与无边火海都隔绝在了九霄之外,恍然有苍茫龙吟响彻耳畔,仿佛来自旷古洪荒,又仿佛来自杳远北渊海底。

无论神仙还是妖魔,都觉得龙族虽被诛仙台天劫诛得粉身碎骨,龙骨上却必然留有龙族亡魂,因此紧张兮兮将它们全收殓在北渊海底,派个灵珠镇压。

敖丙却从未觉得龙骨上还有什么亡魂。

他深负龙族生养之恩,千年机遇毁于一旦,又害得龙族灭亡,若龙骨上真有亡魂,在他这龙族的叛徒踏上北渊的第一秒,这些龙骨便该铮然暴怒,齐齐幻化成如今这般的尸龙,绝不可能愿意让他来守墓人。

可是没有。

他与龙族枯骨相安无事了百年,北渊海底孤寂荒冷,连盏灯也没有,只有他龙身灵珠散逸而出的星点蓝光。百具龙骨静静躺在北渊海底,连眼珠都朽得空荡。

他闲来无事,便会从最边上的龙骨一具具看过来:

这是大伯,曾经让稚童的他骑在龙鬃上。

这是表哥,很是得意自己的一身金鳞。

那个是大姑母,不怎么说话,却很凶厉。被镇压海底的一头凶兽一次趁师父不备,险些将他叼进岩浆,大姑母长身一探,差点把那凶兽的半身都咬碎。

敖丙扬首,隔着重重雨幕,与身形最魁梧巍峨的那头巨龙对视。

他肩上刚才凝成龙首的魂光一闪,飘然而起,钻进了龙骨中。

他记得他盘于铸铁之上,声音雄浑严厉,又隐着万千期许,对他沉沉道:

“儿啊,全靠你了。”

原来并非没有龙魂。

只是那在天劫之下苟延残喘存下来的半星魂火,全沉睡在了敖丙心口,在他千钧一发之际终于现身,为他挡了雷霆万钧。

万里不周山脉,盘旋着百头巨龙。它们生前叱咤风云,后来被镇压在海底天牢,不得再见天日,可此刻它们已经朽成白骨,却震首摆尾,身携泯然声威,瞳火凌厉带着亘古而来的凛冽杀伐,不周山阴冷鬼风穿身而过,擦出呼呼呜咽,天地之中鼓荡成幽幽回声。

敖丙听申公豹讲过,他出生时魂魄不稳,龙宫冷寂,他时常哭闹。上百条龙盘于龙柱之上,无人可以伸手将他抱起,便一个个小心翼翼的,压低柔了嗓子,此起彼伏相互应和,将铿然龙吟,呜咽唱成了一支生疏的摇篮曲。

为首巨龙扬首,发出无声咆哮,剩余百头龙骨静静应和,飞入云端。不多时,便有滔天洪水从天而降,悍然撞上不周山脉,将万匹魑魅魍魉都冲入浩然洪水之下,硬生生将不周山淹成了海底龙宫。

这座亘古山脉自洪荒至今,上古时被共工怒触,此刻又再有龙族降水,大约确实是与水八字犯冲。

暴雨静静洗刷着不周山颠,将燎原火势、遍地冰棱、鬼蜮尸骨、阴谋诡计,都淹入无根之水中,放眼望去,天色铁灰,岩脉高耸直入云巅,山脊默然起伏,承载背上浮生贪嗔悲欢。云气浩然吞吐,盘卷如山崩,其中数条龙影徐徐,凄冷暴雨模糊了山脊苍然冷青颜色,涤荡万匹不甘幽魂,俯瞰之间,山影幢幢巍峨,仿佛一片静穆墓碑。

唯余脚下滔天洪水,汹涌奔腾,轰然如雷霆,将阴森鬼蜮落个茫茫干净。

敖丙屹立断壁残垣,宽袍广袖被风雨吹得簌簌飘摇。巨龙引罢洪水,自云端降下,黑洞洞眼眶中金色龙火炯炯如电,仿佛朔日融金,却看不出情绪。

它围绕着敖丙哪吒飞了一圈,似乎是在审视,又仿佛是在端详。敖丙与它对视,半晌,巨龙引颈,不言不语,也没有张嘴发出无声吟啸,转身甩尾,往外飞去。剩余尸龙如法炮制,绕着敖丙哪吒飞了一圈,便徐徐跟上老龙王离开,它们黑洞洞眼眶里燃着光,虽说是火,看过来时却有一种如置水底的静寂。

它们或许是想对他们说些什么的,可它们喉咙都朽了,无论是爱语,还是担忧,抑或责备,都再也不能说出口。它们便只好将千言万语藏在这静默的一瞥之中,顿首甩尾,飞向了缥缈远方。

百条龙骨来时携着浩然声威,去时不带一风一雨,寂然无声,于铸铁群山之中杳然远行,逐渐地化成细碎流光,飞上九天。

龙骨引来洪水,惊心动魄地消耗完最后一点神力,就此回归天地了。

流辉涣然,浮光跃金,星碎漫然如同水中荇藻,几乎将这万里江山都切割成纷纷金鳞。恍然数百年前龙宫之下熔岩之上,它们舍身咬牙,取了身上至坚至硬的龙鳞,为心爱的晚辈铸一件举世无双的万龙甲,愿护他安然无恙,护他此去得偿所愿,封神登天。

那金色龙血涛然弥漫水中,锋利璀璨,波纹之中竟是灼胜熔岩,仿佛星河倒转,降入海底,冥然铮亮。

一如此刻。

不周山不曾有日月,这萤火之辉攒聚一道,竟恍惚是这漫长夜中,最亮的星辰了。

敖丙于风雨之中站了许久,白衣广袖被风吹得猎猎,背影纤瘦,靛蓝长发簌簌飞舞,仿佛冰烧水凝一般。哪吒不言不语,陪着他站在他身侧,看天幕被狂风骤雨压得低沉狭隘,满目疮痍,崎岖乱石粉身碎骨。一棵枯树牢牢咬住山崖,在一片金色碎芒之中摇摇欲坠。

那炳焕流光终是全部消散。天地归于苍茫灰色,洪水滔滔,奔涌不息,一路朝人间乱马飞蹄而去。敖丙上前一步,弯下腰轻触地面。雪白冰霜刹那绵延千里,将滔天洪水都冻成彻骨冰原。

敖丙跪下,俯身,磕了三个珍而重之的响头。

最后一下他额头长贴于地,冰意刺骨,刺得他神台一个恍惚,又重归清明。

他侧过身,刚要唤哪吒,便看见哪吒也俯首跪地,刚刚磕完一个头。

敖丙愣了,哪吒素来是个桀骜本性,天地君亲师他向来只跪后面两个,哪怕是天帝他也常常只敷衍地拱一拱手。他心下复杂,忍不住道:“……龙族水淹你陈塘关,你……为何要跪?”

哪吒站起身来:“一码归一码啊,他们水淹陈塘关,被诛仙台下了天劫,已经偿了命。”哪吒看他一眼,道:“他们耗费魂力来救我们,本就该谢。而且……”

他正要继续说,忽然虚影一闪,他纳元戒被挣破,鬼雾从其中忙蹿而出,仿佛一道滚滚黑烟,自破碎石戒之中飞蹿向天际。

哪吒眸色一狠,脚下风火轮火光一闪。他手持火尖枪,风驰电掣,仿佛一颗火红彗星,又如同一柄锋芒毕露的无双利剑。敖丙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他已将鬼雾死死钉在了乱石嶙峋的山岩之上。火尖枪轰然刺入山岩,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巨响。

哪吒冷笑一声:“你给我老实呆着,不然,小心我把你放乾坤圈里一直烧!”

鬼雾身形变幻数次,竟变回了副将模样,满身染血,哭道:“元帅,我是被控制的,我——”

火尖枪莲花枪头机关急变,化作狰狞洞口,三昧真火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副将怨恨道:“元帅,您真的一点旧情都不念么?这么多年来,您与天王不睦,一直都是属下……”

哪吒打断了他:“谢谢你这么多年来替我和我爹互相传话,不过,以后有事我会自己和他谈。”他笑一笑:“还有——”

杀伐之意忽然浸染他俊美眉目,他冷笑一声,将火尖枪口怼到了副将脑门上:“谁不睦了?我和我爹睦得很!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鬼雾垂死挣扎未果,妖力耗尽,终于变回原形,老实了下来。

哪吒把它卷巴卷巴塞进了另一个芥子袋,踩着风火轮,转身飞回,像一只自由的鸟悬停在了敖丙面前:“我刚刚好像还没说完,说到哪里了?”

敖丙应道:“……本就该谢……”

“啊,我想起来了。”

那雨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山际乌云被龙族长尾扫得漫迷一片,翻翻滚滚如同被煮沸的一锅汤,逐渐褪色,光线在那厚重云层背后辗转起伏,终于匕首一般割开了那口袋一般吞吃了所有光芒的苍莽云块,将被遮得厚实的天幕痛痛快快地暴露出来。剩余的云渐渐被风涤荡了个干净,荡出个不周山万年不见的无垠苍穹。

万里霜雪渲出彻水云雾一般的晶莹剔透,仿佛一大块平平切开的琉璃白玉,也像初见时,陈塘关那片被冰成皑皑惊白的冬海。

哪吒于万里冰原前飘然而立,黑发如墨,眼瞳带赤,脚下火光明明烁烁。适才用力太迅疾,他掌心伤口崩裂,赤焰鲜血漫出指骨,一滴滴落在地上,眉目间杀伐之意未退,眼角眉梢净是与生俱来的锋利锐气,仿佛一道万钧雷霆。可他此刻微微垂眼,斜风细雨落在脸颊,闪烁水珠沿着他峻拔鼻梁一路滑落,将猩红妖纹也浸得柔软,凌厉锁骨积出一弯浅浅水光。

哪吒眨一眨眼,笑道:“你这么好,他们把你养这么大,养成现在这个样子……我觉得我应该要谢谢他们。顺便让他们放心,也别担心,以后你和我会一直在一块。”

混天绫裹在他臂弯,风吹猎猎,遥遥迢迢,一边被吹得拂开了,他也懒得伸手去捉,就这么任由混天绫于清冷世间逆流而上,灼出一道天地间最张牙舞爪、凛冽嚣张的红莲赤焰。

三足金乌张开羽翼,自东方汤谷的扶桑树振翼飞起。一轮朝日自地平线缓缓升出,漫漫流辉铺烁冰面,折射出锋利钻光。

这深渊之下,竟有了日出。

哪吒见敖丙半晌愣愣的不说话,不由奇怪,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晃:“怎么不说话?傻啦?”

那日光薄羽似的落在哪吒侧脸,托出他赤红眼瞳之中光影纷迭,氤氲如醉,似藏着百年光阴。

敖丙伸手为他治疗,心中潮起潮落,被橘子味的夕阳水暖泡得既酸又软。

片刻后哪吒伤口痊愈,他刚要收回手,却忽见敖丙微微垂眼,碧蓝长发垂泻如云,珍而重之捧了他手腕,轻轻吻在他掌心。

一颗鲜红血液倏地滚出哪吒纤长手指,滴落在地,在冰雪荒原之上,开出一朵火烧云一般的小小的花。

于是那万仞冰雪、百年孤寂,统统融化在了朝阳余温、滚烫热血之中。

哪吒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他的脸,敖丙就着他的动作,轻轻上前抱住了他,冰丝云水一般的靛蓝长发抚了哪吒一肩。哪吒刚要伸臂回抱,便听耳畔这霜雪也似的少年压低了略有些哑意的嗓子,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声应道:

“不傻。我喜欢你。”

 

我本居深渊万仞,竟三生有幸,能得一轮不落太阳。

 

 

 

 

END.

 

 

 

你这样好,我分明是发现了无双珍宝的天下第一号聪明人。

 

 

后记:

 

卧槽我竟然写完了………………

我好牛逼,叉会儿腰。

其实这篇文吧,开始的脑洞其实只有一个场景。就是刚开头那里,藕坐在海边,眺望日落,混天绫覆在他臂弯,被风吹开了一边,遥遥迢迢地飞开长长一道赤影。忽然他一偏头,眼若流星,朝饼看了过来。

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刚开始其实本来是想写一个双向暗恋小甜饼,又傻又白又甜的那种,不知怎么写着写着就越写越复杂,最后乱七八糟的成这样了……

关于剧情,有些小可爱一直觉得要怼天庭了,但这篇文的反派其实是魍魉族hhh这个是有铺垫的,毕竟其实关于“哪吒身上的破心咒是天帝下的”这个信息来源是鬼雾,并没有其他证据支撑,实际上是魍魉族自己给哪吒下了咒以后,又在敖丙和天庭之间挑拨离间。

对于饼来说,究竟是天帝还是魍魉族给哪吒下的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求证了哪吒身上确实有这个咒以后,他在意的是要如何给他解咒。

藕这破脾气天帝不喜甚至忌惮是正常的,但奈何天庭没能人啊,没几个人能像藕那么能打啊,而且藕后台硬。和出身异族的饼不一样,藕除了自己,藕爹也是天庭核心要员,藕还出身阐教,不少同僚都是师兄弟,有点“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虽然阐教封教太乙真人不出来了,但你们瞅瞅太乙真人恨不得拿法宝把娃儿包装起来那样子,如果真是天帝动的手,就像藕自己说的那样,天庭绝对要乱起来……他们俩这么聪明,藕又在啪啪啪的时候看到了饼的记忆,结合有些不对劲的副将,就一起跑去找幕后黑手算账了。

虽然天帝看起来很讨厌,而且原著里对龙族挺不厚道,但其实在这篇文里他还真没做什么。敖丙去北渊是他自己申请的,下狱是因为证据确凿,除了开了几次会,天帝还真啥也没干,属于一个灰色的小龙套吧,重要程度还比不上老龙王(?

说一点题外话,如果这篇文主角是大圣的话,那天帝当BOSS没毛病,最后肯定是要闹天宫的。但这篇文主角是饼渣,我思考了很久,觉得除非天帝真的把哪吒逼到绝路了,哪吒是不会像大圣那样闹天宫的。一是天帝虽然可能并不喜欢这讨人厌的小鬼,但出于如上理由,除非是哪吒真的干了什么忍无可忍的事(比如像大圣那样……)天帝还是倾向于对他睁只眼闭只眼的;二是哪吒成功闹天庭的可能性也很小。大圣生来是一块石头,无父无母也无法无天。可哪吒不同,他有父有母,有爱有恨有羁绊,不是一个生来无牵无挂、肆意潇洒于山林之中的妖怪。李靖和他师父是不会让他闹天宫的。也正因为他有爹有师父,有饼还有师兄弟,他“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他闹不了天宫,这也是他热爱自由却能耐着性子为天帝跑腿的原因。

(为什么我有点伤感……)

关于感情线。我个人觉得藕比饼要更迟钝一些,而且因为藕视角更多是在推进剧情,所以这篇对饼的感情线刻画更多一些,不过这不意味着他们俩之间感情不平等。藕是个直觉型选手,我觉得他对于朋友到恋人之间那种暧昧的临界点不会太敏锐,也不会主动去思考自己的心情,因此不会在像饼那样第一时间察觉到“我对自己最好的朋友好像有点什么不对”,只会在别人问起的时候坦荡荡说一句“反正敖丙对我来说是唯一的”。另外对于藕来说数次因为饼元神震荡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换句话就是“爱到心破碎”(闭嘴

他们爱彼此的方式或许有不同,但爱绝对是平等且唯一的,这一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我其实是很喜欢太乙的,川普特亲切,而且我发自内心觉得他很帅。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愣是没能把他写出场…………sad

总之还是谢谢支持,剧情废很努力了,如果剧情上写的有不清楚或者有BUG的地方请一定要提醒我啊啊啊!!!

 

(说个笑话,其实这篇文本来叫《日不落》,但自从起了这个名字,每次打开文档我都忍不住小声开始唱: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日不落的想念寄出代表爱的明信片我要送你日不落的爱恋紧牵着心把世界走遍

一唱唱一个下午,遂改名了(。

 

可能会有小番外,谢谢陪伴!!

2019-08-02 评论-224 热度-2558 饼渣丙吒哪吒之魔童降世哪吒敖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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